第40章

渝哥儿抱着父亲的手臂,撅着小屁股翘着脚蹬在周寂年腰侧,小小一团蜷在高高大大的父亲身侧,又可爱又软糯。

他们住在县衙后院,是南渔县最安全的地方,只要后门紧锁,渝哥儿决计是被保护的极好的,所以谢宁也很放心。

南渔县郊外有一渔村,盛产海鲜,鱼虾蟹便宜又肥美,还有那海带,凉拌煲汤一绝。

来到这里,饮食上最是合了谢宁和渝哥儿的胃口了。

周寂年睡梦中湿了脸,他还以为屋顶漏雨,一睁眼,渝哥儿瞪着无辜的大眼睛,下巴上还淌了一滴口水。

真乖。周寂年坐起身来抱着儿子,亲子互动。

渝哥儿醒了不吵也不闹,就坐着抠抠小脚丫子,看看父亲的脸。

等谢宁煮好了香菇鱼肉粥,拌了一盘海带丝后,朝房门走去,老远就听到屋子里他儿子嘎嘎笑的声音。

他进屋一看,渝哥儿会爬了!迟了两个月总算是会爬了。

渝哥儿会爬了啊?爹爹的好儿子,真厉害。

渝哥儿听到爹爹的声音,手臂一松趴在了床上,他自己熟练的翻了个身,小胖腿蹬蹬空气,伸着小爪子,嗯嗯哼

谢宁抱起他,他就不哼了。

天气热,渝哥儿睡前穿着小肚兜,盖了小薄被单,这会儿抱在怀里,触手就是他软乎乎的小嫩肉。

谢宁抱着儿子对夫君说:我煮了鱼肉粥,还拌了你喜欢的海带丝。今日你得闲,过了早再歇息吧。

一路奔波前来上任,还没放松一日呢,夫君就忙着处理公务,才十多天,周寂年黑了许多,脱了衣裳后,脖子处都有分界线了。

休息好了,中午我陪你出去走走,带着渝哥儿。周寂年起了床,他忙公务的时候,都是谢宁带儿子,照顾双亲,他怎好顾自己休息还再让宁郎多伺候一个他?

不过最主要的是,他想和夫郎出去走走。

难得你能休息一日,我不急出门,再说了,在南渔县来日方长,三年五载的,不急。谢宁抱着儿子,只能看着周寂年穿衣,心里当然是期待能和周寂年出去走走的,但是心疼夫君不假。

就走走。周寂年坚持。

谢宁叹了口气,我说真的,你今儿给我在家好好休息,陪渝哥儿

周寂年直接走到小夫郎面前,低头抻着脖子去堵小夫郎的嘴。

渝哥儿被父亲猝不及防放大的脸吓了一跳,伸着手去又抠又推的。

周寂年能被儿子教做事?当下叼着夫郎的唇故意亲的难舍难分。

啊!啊啊啊啊渝哥儿推不动闹了小脾气,两只小肉爪爪啪啪啪地拍父亲的脖子。

谢宁被儿子的小奶巴掌误伤,轻轻啊了一声。

周寂年这才退开,系好腰绳一把接过渝哥儿,将渝哥儿放趴在他一只健壮的手臂上,另一手故意拍了拍他的小屁股。

我亲自己的夫郎,我夫郎都同意了,你不乐意上了?嗯?

嗯哼哼渝哥儿趴着扁嘴假哭,周寂年没用力,他不疼就是故意哼唧,小娃儿精着呢。

被夫君这一系列的行为和话羞了脸,谢宁一手去捂了周寂年的嘴,抬脚轻轻踹了一下。

闭嘴!谁乐意了?!

嘶周寂年拧着眉咬了几个字,为夫是太宠你了!

谢宁听他这样说,心里一点儿都不怕,太了解他夫君了。

果然周寂年又接着说:随便打,但是不准口是心非!

说完,趁着渝哥儿还趴在自己手臂上,又伸脖子去啄了一口小夫郎的嘴唇,最后抱着渝哥儿先出了房门。

谢宁看着人背影,用上门牙刮了刮下嘴唇,心里有些难为情,但是又好喜欢!

渝哥儿哼哼两声,被父亲抬手臂举重,他得了趣,又哼哼哼笑开了。

周寂年一身简朴布衫抱着儿子,领着谢宁在南渔县逛街。

谢宁四处打量,说道:唔,房子几乎都是木头建的。

建州府处江南,天气多变较湿热,故注重排水通风。不过你看这木头上的纹饰花样,细腻浪漫,倒是很有江南风情。

谢宁点点头,继续用眼睛去寻找建州府和越州府的区别。

跟着周寂年三迁路途中,谢宁也见识了不少,可以说南渔县是他见识过最落后的县城了。

南渔县百废待兴,百姓大多瘦弱黝黑,而最繁华的街道,也能看见无家可归、无处避雨的乞丐。

相比于谢宁的感触,周寂年内心更加震撼,他上一世居高堂之上,哪有见过这种穷乡僻壤的真实面貌?

陪儿子夫郎逛了一下午,夜里周寂年回到书房,熬夜挑灯看税收档案。他发现南渔县周边村落去年遭遇小涝,粮食减产,所以他首要面临的就是解决粮食问题。

这之后,周寂年带了几个官差武夫下乡巡田。

乡下里,肥沃的土地和优良的水田都被地主劣绅们霸占了,贫民百姓要想吃饭,就必须得给地主种田,用劳动力换取粮食。

生产力低下,贫民若自己去开荒,很有可能会被饿死,且开垦出来的良田沃土还会被地主强取豪夺。

于是周寂年当即回去下令,呼吁鼓励百姓开垦田地,让衙役们敲锣打鼓发散消息。

官差们四处发散消息,一边敲锣一边喊话:福报!县令大人宣布,从今日起开垦出来的土地归开垦人所有,且头五年免田税,家里没田的,有田不够分的,赶紧去开地去。

真的假的?没有要求吗?

唯一的要求,听好了!选好要开的地上报衙门,丈量登记后即可开垦,只要登记了,拿着衙门的文书,谁夺抓谁!

那咱们帮县令大人开地,管饭不?

糊涂!这地是给你自己开的,且头五年免去了田税,这哪能是给周大人开地?

开哪都行吗?

那就得自己仔细掂量喽,一旦你们选的土地通过了登记,就必须得开下去,所以地方选好了再报上来。别累他们衙役白跑一趟,这一条是几个官差们自己商量出来的。

万一有那不知天高地厚的,开地选那山尖尖,那岂不是爬死他们几个登记的人?

几个官差敲着锣又去另一条街,屁股后面跟了几个老百姓,还余几个聚在道中间议论。

这好,这是真喜报啊。老林,你赶紧通知你村里,就是借粮食吃几个月,也得把地给开出来,这可都是为了自己的往后。

是,抓紧时间,我这就回村,抢在前头选了那好的土地报上去,让衙役来丈量。

快去,你这铺子我给你看两天。

鼓励开垦的消息散出去没多久,周寂年给谢尧去了一封信。第二次休沐的时候,就带着谢宁,抱着渝哥儿去巡渔村。

南渔县外有两处小渔村,一东一西,一家三口去了近一些的西海村。

西海村离县城近,贸易交通相对便利,所以有些新建的房屋和县城里的相仿,篱笆院儿也是用竹片围制。

有意思的是,西海村有的木屋并不直接坐落在地面,而是地基上镂空一节,一排排的木桩交错顶起一栋小木屋。

谢宁拎着他心爱的小竹篮,渝哥儿在马车颠簸中又睡过去了,此时小小的一团趴在父亲肩上。

这倒是有意思,空中房屋。谢宁惊叹。

空中楼阁,曾在书中看到过,据说临海的地界,空气和土地都很潮湿,这样建屋,防腐又通风,木头不易腐烂。

两人没进村子,拐道右下坡,朝海边走去,远远的就听着海浪的声音,海潮直直冲上沙滩,发出海浪拍打沙地的声音。

谢宁从小篮子里取了一个虎头帽,我给渝哥儿戴上,风大,别吹坏了。

周寂年托着渝哥儿暖烘烘的小身子,配合谢宁给儿子戴帽。

渝哥儿被熟悉的人拨弄了两下,皱起小眉毛,眼睛都没挣开就哼唧,嗯哼哼哼

爹爹给你戴帽子呢,你看你这脑袋瓜,光秃秃的,吹坏了晚上有你哭。

周寂年听谢宁这么说自己的宝贝儿子,用脚轻轻蹭去怼了一下谢宁的脚。

谢宁给儿子戴好帽子,拎上小竹篮继续走,还不乐意的补充说:我担心啊,你说他这后脑勺光秃秃的,长大了可怎么办?

无事,他还小,是睡出来的缘故,等他能走了会长出来。

渝哥儿自打出生头上就三根毛,百日宴剃了胎发,拢共那么一小撮,将将够制成一只毛笔的。

谢宁看着心酸,谁知道渝哥儿这都周岁了,头顶毛发长出来了,后脑勺东秃一块,西秃一块的。

看着自己生的小秃子,纵使长的大眼睛、胖脸蛋儿的,儿子再可爱,一看是个小秃子,谢宁这个当爹的心头突突发虚。

所以听周寂年这样解释,谢宁有些惊喜,马上下了决定说道:那今晚不叫他躺着睡了!我抱着他睡。

渝哥儿越长越抱不住了,他昨儿爬的飞溜溜的,脚丫子肉乎的像馒头一样,爬到床尾,扥着床就想站起来,站不起来还跟我生气谢宁一边欺负儿子听不懂话,一边走一边编排。

下了坡朝前走了几十步,海岸边搭了不少竹竿子,上面晾晒着宽长的海带,还有鱼类。

两人走近了,空气里就开始带着咸味了。

离海太近了,渝哥儿能很清晰地听到海浪汹涌的声音,他照例哼哼两句,告诉俩父亲他这个大王睡醒了。

渝哥儿醒了?你看,这是什么啊?

谢宁抬起一条长长的海带头,递给渝哥儿看,吸引他的注意力。

嗯!渝哥儿马上不哭了,嘟嘟着小嘴巴哼了一声,伸着小肉爪要去抓海带。

谢宁松了手,海带又安然地挂在竹竿上晒太阳了。

渝哥儿是真的好脾气,摸不到也不闹,伸着两只小手臂朝谢宁身上扑,小嘴叭叭个不停,啊啊!

谢宁看儿子动作就知道他要抱,顺势搂了渝哥儿的小身板,让渝哥儿坐在他手臂上,带着他远远地看海。

看,好多好多水啊,渝哥儿喜欢吗?谢宁指着大海,低头认真地看儿子的小表情。

渝哥儿眼睛瞪得圆溜溜的,因为两颊太多肉肉,显得嘴巴永远都是嘟着的。

谢宁微微笑,自己的儿子怎么看都看不够,稀罕得不行,凑过去嗦了一下渝哥儿的小肉脸。

渝哥儿嘟着小嘴儿,依然专注地看海浪,突然反应过来一样,墩墩小身板,兴奋地大喊大叫。

啊吗!啊啊!

两夫夫也特别喜欢儿子活泼好动的样子,周寂年在沙滩上寻了一个小贝壳塞给渝哥儿。

渝哥儿接过父亲递来的小贝壳,那贝壳应该是很久很久前被送上岸的,被晒的已经要钙化了。

和渝哥儿的小肉爪爪一般大的贝壳,被他用指头捏住了,他看都不看一下就要朝嘴里塞。

不可以。周寂年轻轻握着渝哥儿的小爪子,微微低下身子和渝哥儿眼对眼,认真地说:不可以喂到嘴里。

渝哥儿被父亲握着手,也不哭闹,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,愣愣看父亲。

周寂年试探着松了手,并没有拿走贝壳。

渝哥儿小爪子一被放开,马上又往嘴里塞。

周寂年再一次握住儿子的小爪子,说:不可以,你再塞进嘴里,爹就不给你了。

谢宁忍不住笑了一声,你拿走吧,他太小了,不懂听呢。

但是惊奇的是,这回周寂年再松手,渝哥儿真的就没再做出将贝壳往嘴里喂的动作了。

他只是小,被父亲拦了两次动作,多多少少有影响。

周寂年从不抢渝哥儿手里的东西,但是会拦,别人都道他这个父亲太较真,其实这是他自己对儿子的教育方式罢了。

总好过上手就抢,惹的渝哥儿哇哇大哭再去讲道理,孩子只顾着哭,哪会听他这个父亲说教?

好在渝哥儿到底是他亲生的,他的教育方式也适用在渝哥儿身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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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1章

之后, 渝哥儿两只小爪爪抠着贝壳,没再喂嘴里了,只是玩了一会儿, 两只肉爪爪翻来翻去,摔摔打打。

不能塞进嘴里尝尝味儿, 他就没兴趣了, 流着口水松了手, 瞪着大眼睛去看海边翻起的浪花儿。

海边一望无际, 有不少村民卷起裤脚在赶海, 周寂年过去和村民攀谈, 了解民生。

谢宁抱着渝哥儿四处溜达, 见有两个渔女拿着钉耙在离海岸远处耕地。

好奇地走过去看,渔女耙的是黄白相间的大小砂石。

谢宁问:请问耕这沙地做什么呢?这沙地它长不出粮食啊。

渔女扭头看了他一眼,上下打量知道他不是本村人, 不过见他抱着个白嫩嫩的奶娃娃, 友善得回答:这不是耕地, 我们在晒盐。

谢宁一脸惊慌,晒盐?

渔女知他误会,连忙解释:只是晒来自家腌鱼,不贩。

喔谢宁了然后点头。

盐铁行业是国有的,属于官家的,贩卖私盐是死罪。

虽说提炼细盐的方子没有被公布出来, 但是大多数居住在海边的村民多多少少会一些,只是不那么精细罢了。

谢宁蹲下去仔细看地上混合在一起的沙和盐, 盐块被钉耙翻来翻去,海水蒸发后,就剩下小石头般的大小块状。

如果担海水在干净的池内经受日晒蒸发, 过滤一次再继续日晒,就会得到相对干净的粗盐。

谢宁心想,难怪齁咸齁咸的咸鱼干,还有干海带只在南渔县卖的便宜,原是有了这一层便利。

商人本性,他难免心思活泛起来

小夫郎他天生好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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