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章

谢宁感觉到他的靠近,钻出水面,露出了赤红的眼睛看着周寂年。

惨白的脸,赤红的眼,眼底的欲望和脆弱

谢宁自从中了鱼毒,最是怕热,这半年里被周寂年养在水中,鱼虾喂养,才终于能如常人一般生活。

可是,毒妇春娘子给他下了合欢散,瞬间全身的气血在体内翻滚,比最初还要严重,轻轻触碰尚且不能,更何况肌肤相亲?

周寂年双拳紧握,咬紧牙槽,狭长的眼眸里因为怒气红了眼睑。

不敢想象,如果他不曾想起那枚荷花金钗?毒妇把宁郎送入虎口,若那歹人不顾谢宁痛苦强行?

谢宁动作飞快,却怎么也纾解不去这欲望,他用另一只手在浴桶里抓挠,想要制造疼痛来缓解身下

浴桶里的水已经被他的翻动撒出一半。

宁郎周寂年咬牙,只能接着去井里打水,给谢宁降温。

浴桶里谢宁终于纾解了欲望,同时也不省人事

周寂年再进屋,手里的水桶咚地一声砸下地面,井水顷刻间流了满地,浴桶里的血腥气扑鼻而来

周寂年不敢眨眼,瞪着眼睛看向浴桶,宁郎露出水面的脖子上、肩膀上多处血管爆裂,血水汩汩涌出,鲜红的血色与苍白的肤色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
周寂年的脚仿佛千斤重,迈出一步膝盖大腿传来的酸痛感,让他知道眼前的一幕是真实发生的。

颤抖着手试探着靠近谢宁,谢宁在水下的身子已经恢复了白皙,不像之前泛红,他的宁郎终于降温了。

周寂年将手凑到谢宁的鼻尖,并且维持这个姿势足足有两刻钟!

没有气息

周寂年收回手,不停的哈气搓手,一定是自己的手太冷了,所以才感受不到宁郎的鼻息!

周寂年疯狂的给手指制热,可是无论他再探过去多少次,停留多久!他的宁郎,停止呼吸了

宁郎

周寂年一脚踢飞床边的木架子,他捏紧拳头,控制不让自己浑身发抖。

用力到额头上、脖子上的青筋暴起,巨大的悲伤涌上喉间,周寂年用力咽了下去。

一滴透明的液体从他脸庞滑落,在下巴处停留片刻,如同他的宁郎一般,离开了他,向地面掉落。

双眼被模糊了视线,周寂年恍惚,眼前无数的重影,上一世的,这一世的。

重活一世,就是为了让宁郎再次死在自己眼前吗?

周寂年用力闭眼,他缓缓走去灶房取了菜刀比在自己腕上。

再试试,如果他死了,会不会又在那张炕床上醒来?到时候他不和宁郎成亲了,他一定按照上一世的路子走,让宁郎做自己的书童,完完全全复制上一世的人生轨迹,只默默在身后守护宁郎安全成长。

情与爱,他周寂年再不沾染半分,只求他宁郎一生长命。

手里的菜刀被光线折射一道锐利的蓝光,周寂年微微眯起狭长的双眸,毒妇!梅苑!那瓮声男子!

周寂年回房间脱了湿透的长裤,换了身束身黑衣,前往春娘子的住处

时间接近黄昏,微风轻拂,某家某户传来一两下的狗吠声,又是一个平常无奇的傍晚。

春娘子推开后院门,她能在丈夫病逝不久,就置下这处宅子,全靠朱大常,但是同样的,她也摆脱不了朱大常,所以买了这处偏郊小院。

后门外只一处废弃箩筐堆起的杂乱地儿,是她家人常丢弃烂菜烂叶的腌臜地。除此外,没有一点儿风吹草动。

春娘子放下心来,步履匆匆出巷子寻了偏僻的路,看似要去远地方。一路上春娘子时不时回头,俨然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。

一直走到镇郊,踏进了竹林,她才彻底放下心来,头也不回地朝梅苑去了。

梅苑是朱大常密约之地,起初她丈夫病逝,她家等米下锅,基于此她才被迫从了朱大常。

可那朱大常也不是个可以托付的男人,喜新厌旧,她也是为了温饱为了活命,才干了后来那些下阴曹地府的事。

一开始,她是真的同情那些因为没有孩子被婆家欺负的女人,还有生了不少女儿哥儿,却因为没有生小汉子,就被婆家虐待。

她谎称能梦见女娲,希望借此让没有生儿子的女人一些活路,可是天杀的朱大常!

受他逼迫,她不得已才给貌美的女子下药,供朱大常纵情享乐。一开始并不下合欢散,只是迷药,可是有女子中途恢复意识过于贞烈,出过事,朱大常这才找来了合欢散!

出事的女子叫朱大常灭口,尸身所埋之地,她并不知。

之后的女子被合欢散迷了魂,再醒来清白已无,若声张出去必浸猪笼,所以一个个都不敢说出嘴。

有过一个女子回去跳井自杀了,旁人也只道是因为生不出儿子,受不住才自杀。

春娘子也奸诈,若有些女子性格刚烈,她回去之后便说没梦见女娲,那些女子的婆家就更加认定女子生不出儿子,层层指责和谩骂之下,再刚烈的女子也都受不住,要么出家要么自杀。

可是这次出的事可不一般,往常女子们醒来她并不在房内,所以牵扯不到她,女子心虚也不敢问她,生怕叫她知晓自己被辱。

这次那周寂年亲眼见着了她,并且抱了人回去,待人家中醒来必定会发现中了合欢散!

走出竹林,便到了梅苑大门口,春娘子止住了可怕的想象,她一个女人还能怎么办?只能找了朱大常给自己谋活路。

亲眼见了春娘子进了院子,周寂年和谢尧才踏进竹林,周寂年眼睛已经熬的通红,因为之前守春娘子后门,不敢眨眼的缘故。

黄昏时分气温降了下来,一阵凉风拂过竹林,地上的竹叶被带起,飞散在周寂年的身后。

而周寂年黑衣赤眼,倒真像个地府爬出来的恶鬼。

作者有话要说:  宁宁要彻彻底底痊愈了,鱼鱼涅槃。

可能是我太久没看文了,我以为小夫郎默认就是生子,所以没有特别标注,宁宁是肯定生子的呀(现在已经文案标注了),因为我就好这一口才写文的,文荒使我握笔。

小天使们肯定发现了我文风很古老,我好像活在十年前,哈哈哈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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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章

春娘子跟着随从匆匆进了厢房, 朱大常还悠哉地坐在椅子上喝酒,吃着凉拌猪头肉。

随从关了门就离去了,往常里面两人是要办快活事儿的, 这个时候,他都可以回偏院, 喝个小酒舒舒坦坦睡到天亮。

随从脚步轻快过了长廊, 一脚踏进黑暗的中院, 突然右边窜出来一个黑影, 迅速锁了他喉,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, 就晕了过去。

索性这竹林梅苑是朱大常秘密置办来和春娘子快活的, 春娘子是镇上有名的寡妇,所以并没有请仆人。

随从嘴里被塞了一团布,保险起见又拿了布缠着嘴绑在脑后, 最后将人五花大绑, 周寂年才和谢尧溜去春娘子进的房门外偷听。

那周寂年抱了人就回去了?朱大常觉得反常, 可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反常在哪里。

是啊,怎么办啊?咱们该如何是好?他回去必定会发现宁哥儿被我们下了合欢散!

诶?那是被你下了合欢散!他又不曾见到我,春娘,说话可给我仔细喽!朱大常死鱼眼怒瞪春娘子,一脚踹开了一旁的凳子,凳子倒地发出巨响。

春娘子两手交握, 死死掐自己的掌肉,朱大常居然想撇开干系?春娘子背过身去深呼吸, 镇定下来,才开口:他是未见过你,可是他见了你那随从!

什么?!朱大常噌地站起来, 神情仿佛要吃人。

那时庙中吵闹,你派了随从前去打探,周寂年信了我言,以为宁哥儿困乏遂抱了他夫郎离去,却是和你随从打了个照面儿!

春娘子迅速冷静下来,加油点火,你自说那周寂年去你家赴宴,肚中无墨是一草包,可以随意拿捏。可是你又怎知,他赴宴之时,见没见过你那随从?

侧门外的周寂年咬牙切齿,一刀了结这俩畜生岂不是太便宜了!同时心里有了一个阴毒的计划,以彼之道还治彼身!

周寂年冷静深算,而屋里,面对着春娘子的朱大常则瞠目结舌,已是慌乱,眼珠子转来转去。

春娘子见人如此,最后示弱道:大少爷,那周寂年回去发现夫郎中情毒,必定会有所行动

周寂年一脚踹开了未反锁的房门,春娘子莫怕!

他和谢尧两人双双踏进房内。

春娘子再见着周寂年又想到了女娲庙时他杀人的眼神,吓得短叫一声,啊!

周寂年身手敏捷,迅速用刀抵在朱大常的脖子。朱大常到底是个大少爷,含着金汤匙出生,他作恶多端,却从未被人拿刀要命的威胁,此时已被吓懵了,一时声音尽数卡在了喉咙。

春娘子看着刀吓得想夺门而出,被守门的谢尧锁住了身子。

这么大一块头,春娘子,这放血价格可得升上一升,这皮糙肉厚的,放血可得不少时间。周寂年凶狠地盯着朱大常,嘴里确是在和春娘子说话。

没错,周寂年想的就是策反计谋,让毒妇和朱大常狗咬狗。

朱大常听完吓得想跑,周寂年手握紧狠狠一挥刀,顷刻间血液从朱大常的臂膀喷涌而出。

啊!朱大常痛呼,真见了血,这才壮着胆子去夺刀。

周寂年一手用力捏着朱大常伸过来的手,握刀的手再一猛划!好在他不是一个文弱书生,为了在寒冬腊月里温暖他的小鱼,他日日锻炼强身健体。

啊啊啊!!!朱大常捧着手跌倒在地,左右手臂都受了伤,淌了血,他一时不敢再动。

春娘子见着血,也吓得啊啊乱叫。

谁再叫我就用这刀割了他喉咙。周寂年淡淡地语气,狠厉的表情,成功让屋子里的一男一女闭了嘴。

一时间屋子里,全是两人害怕的呼吸声。

周寂年居高临下地看着朱大常,继续对春娘子说:春娘子早上给我递话,让我赶去女娲庙,傍晚又带我来寻仇,我可是看在你银子的份上才来的。

朱大常一时怒瞪春娘子,这贱人!这时候刀只往他身上划,身心皆惧的情况下,大脑只接受别人说的话,他已经无法冷静思考。

肥头猪耳的,这得加价啊。周寂年缓缓蹲下去,用刀在朱大常肩膀上蹭,华贵的缎黑料子透着光泽,浸了血液之后墨黑一片。

刀子隔着缎袍来来回回的蹭,好像在片猪肉似的,成功吓退了朱大常的蠢蠢欲动。

春娘子被朱大常瞪视,张口就想解释:大少爷,我没有!大大常啊,他胡说

周寂年绕到朱大常身后,用刀继续抵着朱大常的脖子,控制朱大常后,终于看向春娘子,哦?春娘子这时候还要唱戏?莫不是在戏耍我?看来我这刀放错了血啊

春娘子瞬间哑巴,谁说案首相貌堂堂俊逸非凡?这分明凶神恶煞,这眼神像是毒刃,被这样的眼睛盯着,她魂都要吓没了。

朱大常却听到了生机,他马上高呼:好汉!这贱人给你多少银子,我出双倍!我我可是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到你夫郎,都是这毒妇引诱我!只要你放了我

刀抵在脖子钱紧了紧,吓得朱大常不敢大声。

两人都被周寂年吓得不敢开口,生怕说错一句挨上一刀。

双倍?周寂年哼笑一下。

十十倍!

周寂年提了刀把血蹭在朱大常的脸上。

朱大常被他时不时亮刀吓得精神崩溃,千倍千倍!好汉,只要你饶我一命,好商量

好。周寂年站起身来,成交,只是,春娘子不会出卖你我吧?

春娘子疯狂摇头,不会!不会的!我今儿只当没来过!

周寂年踱步离开朱大常,走到一旁桌子前坐下,可我不信,分明是你带我来此,刚刚却又唱反戏。

朱大常身边安全了,以为机会来了,他抓起一个圆木凳刚搬起来,就被周寂年掷过来的刀子扎在了脚上。

啊!!!朱大常松了圆木凳,敦实的铁菜刀带着力道砸过来,十指连心,他的此时痛的巴不得死了算了。

周寂年迅速过去赶在朱大常之前拔了刀,并用刀指着朱大常,云淡风轻地问:大少爷搬凳子是要砸谁?

朱大常捂着痛脚惨叫,这个时候,他脑子里已经全然没有了反抗的心理,他已经彻底明白,眼前这个秀才,心狠刀稳!

春娘子牙关打颤,不敢再反驳周寂年,生怕人过来给她放血。

偏生周寂年还拿刀侧首看她,那细长的眼眸子竟是把她当一个死物在看!

她以为屋里的人,只有拿刀的周寂年有危险,生死关头只能顺着道:我当时是吓傻了才胡说的,我不是故意唱戏的!我对不住您,对不住您宁哥儿

对不住大少爷被吓得语无伦次的春娘子又对着谢尧道歉:对不住这位爷

春娘子道了一轮歉,又对着周寂年说,大少爷也说了给你数千银两,看在这钱的份上,饶了我吧!我一定不说出去!她头低低的,不敢看周寂年淬了毒的眼睛,也错过了朱大常仇视的眼神。

你周寂年踱步过去死死地盯着春娘子头上的荷花金钗,何止是对不起我们?

我我对不起镇上的,对不起村里的女子和哥儿,我鬼迷了心窍!我不是个东西!我我真的命苦,我一个死了丈夫的我家里有老有小呜呜春娘子说着说着说不下去,崩溃大哭。

小夫郎他天生好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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